云展览、云考古、全景博物馆…… 疫情期间,各种数字化文博项目琳琅满目。借助数字化技术,博物馆方寸之地被无限放大,一场场文博盛宴触手可及。可以看到,疫情期间中国博物馆在 表现可圈可点。中国现代博物馆的起步从南通博物苑算起,才刚过一百年,随着数字化浪潮不断推进,我们又要注意哪些问题?
文 | 晓鹏 (河南文化产业智库助理研究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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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数字化”放大博物馆枢纽功能
博物馆从未有今天这样的知名度。 近公布的2021年第二季度中博热搜榜单显示,故宫、国博、三星堆博物馆、苏州博物馆以及河南博物院排名前五,不少博物馆已收获数十亿流量。
这些博物馆不仅展陈出色,而且在互联网“出圈”。如河南博物院凭借《唐宫夜宴》《博物馆奇妙夜》等爆款节目赢得关注,三星堆博物馆因重大考古发现,频繁出现在社交媒体上。
为什么原本小众的文物和博物馆近年来如此火爆?
有政策原因,如更加强调文化自信、出台博物馆建设指导意见。更重要的是,如今中国拥有规模大、覆盖面广的互联网基建,民众获取文博知识的可及性提高,博物馆价值得以被放大、被传播、被接受。
其中一个例子是,2019年因为巴黎圣母院的一场大火,无数法国人走向街头为这座建筑祈祷,一些市民拉着小提琴,泪流满面。
数据显示,卢浮宫闭馆期间,其网站访问量增加了十倍,欧洲有40%的博物馆的线上访问量增加了10%-150%。
正是博物馆,给疫情期间撕裂的社会带来了弥补的可能。
不得不承认,在西方一些发达国家,博物馆已成为一座城市、甚至区域的文化中枢,人们会因为一座博物馆去一座城,也会因为博物馆感受到城市的肌理,城市也因人流聚集,汇聚更强的内生动力,形成独特的城市气质。
而进入所谓“后疫情时代“,博物馆们将不得不思考借助数字化,如何让人与文化、人与人、人与这座城市和谐共创。
02
不止云端,打开文化认知的全新方式
逛博物馆是体力活,学者吉尔曼曾提出“博物馆疲劳”概念:随着体力耗竭,游客注意力或兴趣减少。换句话说,对游客来说,后面的展览是无效的。
从这一点看,数字化技术突破时间空间限制,不仅把“无效的展览”等资源利用起来,而且随着受众规模扩大,无论对于技术提供方还是游客,其成本都会显著降低。
数据显示,2020年末有3500余家博物馆开放了数字地图,346万件可移动文物被采集了数据信息, 以各种形式上线的数字展览就超过2000个。
至此我们可以勾勒数字文博的大体样貌,即博物馆展览与藏品的数字化复制,用到的技术有VR、AR、3D以及直播等。
然而,“没有人的博物馆,也是一堆华丽的废墟”,数字化时代,博物馆要转变以藏品为中心的理念,把精力放到人的体验上来。这其中,文博资源可及性只是基础,更重要的是,要帮助游客主动地而非被迫地了解文化。
如在文博资源可及性方面,北京故宫实现了全部186万余件/套院藏文物目录实时检索,一些重要文物还可以实现高清影像的无极缩放。但其实,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早在2017年就开放了37.5万件藏品高清图像资源,大英博物馆也开放190万张文物图像下载。
在数字化游览的体验感方面,故宫开发了APP、小程序,一部手机即可轻松游览故宫。
故宫数字文物库网页
实际上,从神庙、祭坛到如今的城市文化枢纽,博物馆不断变得平等多元,而数字化技术正是在增强体验的同时,无形中承担构筑国家认同、延续文脉的作用,那么由此产生的问题就是,博物馆中的文化,谁来解释?
03
新旧基建加持,中国数字文博更应注重在地化
自2008年至今,我国每年新增大约230座博物馆,平均每年进行2.5万至3万个展览,与此对应的是超过10亿人次的博物馆浏览量。
城市规划者明显看到了经济效用。如北京提出建设“博物馆之城”,洛阳提出建设“博物馆之都”,郑州则提出三年谋划各类博物馆100家以上。
有不断开建的实体博物馆支撑,中国文博数字化进程发展迅猛,多数博物馆开设了“双微一抖”,不少博物馆网络商店也走向轨道。
此外在政策引导层面,2020年11月,文旅部《关于推动数字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》,意见不仅提出要推进文化产业“上云用数赋智”,还专门提出要打造一批博物馆、美术馆数字化展示示范项目。
近年来,数字文博领域已有多个爆款,如数字故宫、数字敦煌以及《唐宫夜宴》等文化节目。
当然,国外起步更早、体系也更完备。
如早在2011年,Google就提出了“Google艺术计划”,后来演变成了Google Arts & Culture(谷歌艺术与文化),其使命概括起来就是:让博物馆“在线”。
疫情期间,谷歌这个项目在 范围内聚合了2500余家博物馆、美术馆、歌剧院的虚拟导览服务,还提供了利用艺术品再创作的玩法。
谷歌艺术与文化 app
然而,博物馆是一个地域甚至一个民族的文化集中展示地。某种程度说,技术是内容的一部分,或者说技术驱动的背后,实际是一种价值观驱动,因此中国文博数字化,应当对一家独大的垄断企业保持警惕。
例如,美国家庭互联网普及率近90%,而整个非洲大陆互联网普及率不到30%。这种“数字鸿沟”不仅不利于在地居民了解自身文化,更因为所谓数字文博的技术提供哲是西方,当地文化的对外解释权被“剥夺”,长此以往,文化传承将变得岌岌可危,这已引起博物馆学界的普遍关注。
如今,博物馆热在中国方兴未艾,生态博物馆、大遗址博物馆等理念在中国深入实践,中国特色的博物馆理论研究体系正在逐步构建。
在数字文博领域,尽管一些博物馆有着积极的态度,但效果却不好,如项目完全外包给技术公司,缺乏内容的审核、把关,抑或是完全由第三方主导文化挖掘、再创、传播的基调,从而丧失特色,而一些博物馆却由于体制机制的原因,根本没有预算、也没有动力投入数字文博项目。
应当看到,在文博数字化进程中,我们应当看到技术的巨大作用,要勇于突破体制机制的障碍,拥抱数字化带来的变革。然而更重要的是,还应当坚守技术中立的原则,努力做到文化内容的解释让在地的角色来承担。
例如,在数字文博项目中,牢牢坚守“文化解释权”阵地,不能“反主为客”。还需加强引导宣传、理论研究,让专家学者、博物馆馆长、讲解员、本地文博爱好者更好地发挥自己的力量,参与数字文博进程中去,一同维护文化的多样性。
结语
实际上,无论是数字化、智慧化抑或虚拟化,这都是博物馆在技术的影响下不断迭代的面貌,这个面貌 终往何处发展,没人能够真正说清楚,恰如国际博协的slogan:“museums have no borders, they have anetwork”
正是在这种不确定性下,文物与博物馆的数字化进程才得以大胆跃进,而这一切围绕的核心,就是人与文化、人与人、人与在地社区的共生共创。
所以,我们不得不考虑围绕一座博物馆,如何构建一个城市、一个社区的文化生态,这包括人们如何认识与传播自身的文化,更包括文化政策的制定者,如何看待博物馆与城市的关系。
这个问题,则需要实践来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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